金杯论坛

2017年7月17日，“中国杯”决赛在广东惠州华罗庚中学举行。(视觉中国/图)

(本文首发于2018年4月5日《南方周末》)

3月的最后一天，广州一场千人“秘密考试”宣布新一季“小升初”正式开始。

而一个多月前的一纸通知，叫停了决赛前夕最重要的敲门砖“中国杯”——“小升初”。

一个多月前的一纸通知，在决赛前夕叫停了华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以下简称“华杯”)。至于什么时候能获批重启，作为大赛创始成员之一的“中国杯”组委会副主任陈德全心里也没底。

“华杯”创办于1986年，是为纪念数学家华而由多方发起的，是目前国内含金量最高的小学数学竞赛之一。

按照原计划，200多支队伍将参加2018年3月10日的决赛。根据南方周末记者通报的参赛单位统计，这些团队90%来自当地中小学教育培训机构。

2月以来，教育部出台一系列文件，四部门联合发布“史上最严减负令”，规范义务教育阶段竞赛活动，其中奥赛首当其冲。在随后的全国两会期间，相关话题贯穿了整场会议。

在“华杯”被宣布停赛半个月后，另一项小学奥林匹克数学杯“希望杯”也停赛了。到了3月底，大家熟知的小学奥数杯几乎“全军覆没”。

“中国杯”已经举办了32年。最初的目的是选拔和培养优秀的数学人才。不难发现，很多顶尖选手都进入了国际知名大学学习，也有人以数学研究为职业。然而，近十几年来，在“初高中分离”、“名校办民办”和小学减负的多重背景下，“初高中”竞争日趋激烈，校外培训市场呈爆发式增长。其中，以“中国杯”为代表的奥运会已经逐渐被反击和异化。

奥赛已经停赛，但奥赛并未离去:3月31日，广州一场“初中秘密考试”中，考生反映语文、数学、英语三科数学难，很多题涉及奥赛数学。没有参加过奥赛训练的学生很难应付这样一份试卷。

随着“初中”进入招生季，今年持续的“减负风暴”会给这场“暗战”带来哪些变化？

累计四千多万人参赛

2018年2月22日，教育部办公厅发布《关于规范基础教育命名表彰竞赛等活动管理的公告》。公告要求，对基础教育现有的竞赛、挂牌、命名、表彰等活动，要按管理权限重新审批。

陈德全说，公告发布后，组委会召开会议，决定暂停比赛，直到教育部重新批准。据他介绍，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单位也向当地教育部门上报了申请审批材料，部分地区已经收到了当地的审批回复。

组委会办公室主任唐也说了同样的话。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推迟决赛是组委会主动提出的，因为“中国杯”的影响力很大，而且决赛离文件发布时间最近，应该率先执行。

中国各地的小学有不同版本的“四大杯”，但在每个版本的“四大杯”中，中国杯是不可或缺的。

“中国杯”每年举办一次，决赛稳定在7月，决赛在3月。决赛由参赛队伍所在地区组织，全市组织考试、评卷、颁奖，评选出一、二、三等奖。组委会副主任兼秘书长肖透露，今年全国报名总人数约为50万人。

来自官网的信息显示，目前“中国杯”的主办方包括广东省惠州市人民政府、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中国青年报社前身)、中国整体优化方法与经济数学研究会(以下简称“双法研究会”)、Sina.com、中国工业合作协会。

其组委会成员大多来自上述主办方。唐来自中国工业合作协会，肖运成是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原副总经理，陈德全是“中国杯”组委会副主任，双法研究会原理事长，财经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学院名誉院长。目前，中国杯组委会副主任、许还兼任“双法研究会”理事。他们和陈德全都是华的弟子。

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双法研究会”既是“中国杯”也是“希望杯”的主办方。1981年，华亲自创办了这个研究所，并担任第一任所长。主管单位是中国科学技术协会。此外，组委会中还有华的家人。

“中国杯”在数学竞赛领域的权威性由此可见一斑。

陈德全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青年报》曾报道过华参加学生活动。1985年华逝世后，《中国青年报》提出举办以华命名的数学杯的设想。

根据官方数据，自中国杯举办以来，已有超过4000万儿童参加了该赛事。

由于学生不收费，“中国杯”早期资金匮乏，主要靠地方政府和教委提供资金和场地支持，社会企业捐赠奖品。第四届“中国杯”总决赛的时候，就出现过总决赛还没有筹集到足够的资金购买奖品的情况。

(梁/图)

走入应试教育怪圈

直到2011年总决赛永久落户广东惠州华罗庚中学，才妥善解决了“中国杯”的经费问题。他们之间的合作方式是惠州为“中国杯”总决赛提供场地和资金支持，组委会为惠州提供培训师资的资源。肖成云透露，目前惠州已在全市普及“中国杯”，报名人数为19万人。

陈德全表示，此外，“中国杯”并未与任何学校或培训机构达成合作，培训机构参赛仍需提交当地教育部门的批准文件。

然而，南方周末记者发现，与培训机构的对接是“中国杯”进入应试教育怪圈的重要原因之一。

以地方赛段为例，“中国杯”由赛区管委会组织。参赛队伍超过三支的城市可以向组委会办公室申请成立赛区管理委员会。主办单位一般由市数学学会、“双法研究会”、教育学会、青少年宫等组成。管委会主任由组委会聘任，团队负责人担任副主任。管理委员会成员共同协商赛区的竞赛安排。组委会办公室提供“中国杯”试卷，统一安排各级比赛活动，管委会组织决赛比赛、阅卷、颁奖。

由于上述队伍中培训机构的比例较高，培训机构在赛区管委会中也有相应的比例。这些机构在地区比赛中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

一年前“中国杯”成都赛区决赛泄题。正是在培训机构里学习和思考，才打开了学生赛前背题的一角。据媒体报道，当年成都赛区决出的331个一等奖，出现在成都管委会的多个成员单位，占比超过80%。

除了“中国杯”，组委会还举办了国际精英赛和“中国杯”冬令营、夏令营。

唐解释说，国际精英赛是“中国杯”的延伸和拓展，参赛选手要经过“中国杯”的初赛选拔。由于港澳台的参与，今年的国际精英赛没有停办，将于今年8月举行。

冬令营和夏令营活动的组织者也是赛区管委会。通过“游学”的方式，组织学生在寒暑假参加讲座和测试。考试成绩优秀的学生可以进入决赛和国际精英赛。“每支队伍进入决赛的学生数量有限，冬令营和夏令营也为学生提供了进入决赛的途径。”唐对说道。

据了解，2018年“中国杯”冬令营活动，共开设了哈尔滨、深圳、杭州等7个营地。试题的教学、考试和讲解一共花了5天时间，学生要交2000元到3200元不等的费用，包括住宿费和老师讲课费。获得冬令营测试一等奖的同学可以直接晋级第七届国际精英赛。

南方周末记者接触到，有参加冬令营的同学表示，他们的活动是“每天刷题8小时”，相当于一次超短期的培训。

而短期培训正是陈德全声称反对的。

部分地区的培训机构会在“中国杯”开始前推出60天的短训班、优秀培训班等专题培训班，集中复习知识点和算法。中国杯预赛开始前两个月，新东方苏州学校为参赛学生推出了“赛培班”课程，7节课，每次2小时，总费用980元。

陈德全说，组委会如果发现有参加单位，会拒绝参加短期培训班，但实际上组委会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逐一检查。肖运成说，近年来，组委会控制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人数，同时尝试成立省级管理委员会，对参赛单位的违规行为进行审查。

两者之间的另一个环节在于培训教练。

根据组委会要求，参赛单位报名时要保证有两名以上教练。没有教练的单位可以派老师参加培训班，取得“中国杯”教练证书。

根据“中国杯”举办的2017年教练培训班的资料，每人培训费为2880元。陈德全表示，由于各地经济和教育水平不同，组委会还将为偏远贫困地区提供培训教师。

肖运成透露，到目前为止，“中国杯”已经培养了2000多名教练。

此外，唐介绍，陈德全、肖成云等人结合“华北杯”组委会办公室的运作，成立了一家名为“北京华北杯青少年数学教育发展中心”的公司。主要销售“中国杯”培训教材，销售洗漱用品，纪念t恤等。敬决赛选手。“所有股东都签了，公司利润永不分配，全部用于事业发展。”

“华奥双一”

“中国杯”停办后，南方周末记者走访了顺天付雪超常教育培训中心、新东方(望京校区)等多家北京培训机构。这些机构均表示不再开设竞赛培训班，不再组织学生参加竞赛活动，并办理了退款。

目前新东方(望京校区)的数学培训班只开设升学班，“比课内内容难一点，远没有奥数难”。

每两年交替举办的“中国杯”总决赛/经典赛在7/8月份举行，当年的证书只能作为以后深造的依据。也就是说，今年停赛的“中国杯”决赛对今年的“小升初”没有影响，精英赛照常进行。

“我儿子三次获得‘中国杯’一等奖，最后都没用。他是靠成绩考上中学的，但通过参加培训提高了成绩。”成都家长秦敏(化名)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说。

当我的儿子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秦敏和她的丈夫对成都的中学进行了系统的调查，以研究招生政策。想进成都最好的民办中学，最保险的是“华奥双一”，也就是同时拿中国杯和奥赛一等奖，这“太厉害了”。

不报培训班的家长往往背负着巨大的落差。

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没有参加培训班，后来在心仪的小学也没有成功。上海儿童文学作家肖平觉得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别的孩子简历厚，慕阳简历平。”小平回忆道。

根据儿子在沐阳小学期间的学习生活故事，小萍写了一本儿童新故事书《在沐阳上学》，并于2016年出版。书中记录了儿子参加培训班和“小升初”时的择校故事。

“我知道的培训班都报了，能参加的比赛一个都没落下。”另一位上海家长程晓峰干脆让儿子参加所有能报名的课外比赛。原因和所有焦虑的家长一样，“多一份证明，多一份保障。”

结果小学五年级，儿子拿了20多张获奖证书。“每天他不是训练就是考试，有时候一天要赶几场考试。”

“教育培训本应是对教育的支持和补充，现在却反过来绑架了家长和学校。”21世纪教育研究院研究员王晓鹏评价说，“如果班上的孩子都去培训，考试的证书可能真的有用，我作为家长老师很着急。”。

3月1日，21世纪教育研究院发布了《中国中小学生“减负”问题研究报告》。报告显示，中国中小学生课外补习时间“领先”全球。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中国儿童发展”调查显示，2015年，小学生作业时间超标率超过66%，初中生作业时间超标率超过78%。在2012年的PISA测试中，学生平均每周课外学习时间为13.8小时，居世界第一。王晓鹏称之为课外辅导的“自吃”教育。

在给儿子写简历的时候，程晓峰用获奖证书写满了两页纸。儿子进入中学后，所有的证件都堆到了储藏室。“是入学的敲门砖，过了那个阶段就没用了。”

这块敲门砖是怎么敲开的？

2017年7月17日，在“中国杯”总决赛开幕式上，南京校区校长孙凯将手机金杯交还给组委会副主任计雷。(视觉中国/图)

择校与“秘考”

3月31日，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附属中学的开放日，早上8点前，就有家长带着孩子来递简历。有家长担心孩子的简历被埋没，还带了两份，一份给学校保卫处，一份给招生老师。

据了解，对外经济贸易大学附属中学计划招收6个班约200名学生。按照往年的数据，可以招收80名特长生。

把简历亲手交给招生老师后，家长一直在身边，亲眼看着招生老师打开简历，听着新闻。

南方周末记者在现场注意到，很多简历都是铜版纸彩印，装订精美。招生老师翻看学生简历时，主要内容是成绩、获奖证书、身体素质。“道德少年”、“三好学生”和竞赛奖项是老师和家长们谈论最多的。

对于“中国杯”在招生中的作用，该校一名招生负责人表示，这些奖项不会作为考察学生的明确指标，但在其他条件下，获奖的学生自然更有竞争力。

在广州，今年私立学校的开放日被禁止接收简历、考试和面试。密集的校园开放日将在4月份开始，但其实在4月份之前已经低调进行了很多小型开放日。据南方日报报道，3月31日，广州一场千人“秘密考试”逆风举行，宣告新一季“小升初”的激烈竞争已经开始。

为了参加广州六中珠江中学的“秘密考试”，家长们要经历长达一年的多环节过程，各种秘密信号上交门卫，还有一些家长被培训机构推荐参加考试。据家长说，这不是第一批考试。“最好的都是去年年底和本学期初选的。”

一些私立学校有“秘密考试”，甚至直接交给培训机构。程晓峰说，“有些培训机构表面上不说，实际上是和学校直接对接的。”以穆阳为例，他初中初的简历也是由培训机构投递到学校的。

各种“秘密考试”的消息在不同的家长群和论坛里传播。在论坛文化衰落的当下，各地“小升初”论坛的活跃度惊人。为了保密，里面全是“黑话”。这里已经是一个代号“秘密考试”了，还有一个代号“MK”。

无论在北京还是广州，南方周末记者都看到不少初中一再公开宣称奥数等竞赛成绩不与招生挂钩，也没有与培训机构合作。但是，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证书和奖项仍然是简历中最重要的内容。

广州某私立初中报名页面，接受上传各类证书，建议“选择重要或有说服力的奖项”。其中“重要奖项”包括但不限于奥赛、英语竞赛，甚至培训机构排名。

就在前述“千人秘密考试”前一周，3月23日，广东省教育厅召开新闻通气会。广东省基础教育和信息化厅副厅长赵琪表示，过去在整治民办学校“暗考”时，往往受到取证难度的限制。今年要求民办学校将面试方式、方案、问题等提交当地教育部门备案，以便下一步取证。

虽然各地教育部门有明确规定，不允许提前组织知识统考。但民办学校有自主招生权，可以跨地区招生，择优录取。除了生源，民办学校还凭借资金优势高薪招聘优秀教师，这是近年来义务教育出现明显分化的重要原因。

“家长们普遍担心，上学的水平意味着孩子教育的起跑线。”王晓鹏说，“义务教育是普及的，是对公民最基本的教育，而不应该是选择性的教育。中小学生减负问题的关键是义务教育阶段的择校竞争。”